第(1/3)页 莫塔里安停驻脚步。 脚掌传递回来的触感已然改变。 高海拔区域那种坚硬、冰冷且无尘的黑曜石台阶在这里彻底断绝,取而代之的是松软湿滑、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灰黑泥土。 少年转过身。 他的视线穿透稀薄的黄绿色毒瘴,投向身后那座刺破苍穹的黑色针塔。 那座他在其中苟活了十年的巢穴,此刻看起来像是一根插在星球脊椎上的剧毒倒刺。 高塔投下的阴影沉重得如同实质,死死压迫着他的肺叶。 纳克雷就盘踞在那顶端。 那个自诩为“父亲”的异形军阀,此刻或许正端坐在用人骨拼凑的餐桌前,肢解着那些被称为“实验耗材”的猎物,享受着满是血腥味的晚餐。 “别下去,莫塔里安。” 养父那带着黏液摩擦声的警告在他颅骨内回荡,阴冷刺骨。 “下面是地狱,只有野兽和瘟疫。” 莫塔里安收回目光,眼神骤冷。 他伸手拉紧那件由不知名巨兽腹皮缝制的灰色斗篷,苍白的手指扣住脸上那个简陋的黄铜呼吸面具,用力勒紧皮带。 粗糙的面具边缘深深陷入颧骨的皮肉,带来一阵必要的钝痛。 这是他利用废弃管道和过滤网私自改装的维生装置,滤毒罐里塞满了他从地窖阴暗角落刮下来的活性炭苔藓。 “那我就去地狱看看。” 少年低语。 声音经过铜管的层层过滤,变成了某种沉闷、失真且带着金属颤音的嘶鸣。 他抬起腿,战靴踏碎了脚下的界碑,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。 他穿过了一层肉眼可见、闪烁着油性光泽的毒雾分界线。 吸入肺部的气流质感瞬间改变。 高海拔那种高纯度,能够烧灼呼吸道的辛辣化学酸气迅速变淡。 一股更加浑浊、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顺着过滤网强行钻进鼻腔——那是腐烂的植物根茎、发酵的死水沼泽,以及大量哺乳动物聚集产生的排泄物和汗馊味。 这是生命腐烂的味道。 莫塔里安五指猛然收紧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死死攥住手中那把长柄战镰。 这把武器重心极其靠前,手感沉重异常。 镰刃是他从纳克雷淘汰的处刑架上强行拆卸下来的,刃口虽然布满暗红锈迹,但只要挥舞的动能足够大,依然能轻易切开任何碳基生物的骨骼。 他压低重心,像一个灰色的幽灵,无声滑入迷雾缭绕的山脊线。 随着海拔不断降低,原本死寂的黑白世界开始呈现出某种扭曲的生机。 枯死的树干像焦黑的鬼爪抓向天空,泥沼表面不断炸裂开紫色的毒气泡,发出“咕嘟、咕嘟”的黏稠声响。 一阵嘈杂动静顺着湿润的逆风飘入耳廓。 金属撞击岩石的脆响,皮鞭撕裂空气的爆鸣,以及……被刻意压抑、断断续续的啜泣。 莫塔里安迅速伏低身躯,借着一块长满暗红色毒瘤的巨石掩护,探出半个头颅向下方窥视。 视野下方是一片凹陷的山谷腹地。 数十个瘦骨嶙峋的生物正背着几乎压断脊椎的矿石筐,在没过膝盖的泥浆中艰难挪动。 莫塔里安幽绿的瞳孔剧烈收缩。 这些生物没有獠牙,没有鳞片,没有喷吐腐蚀毒液的腺体。 他们只有沾满黑泥的双手,只有颤抖的双腿,只有一张张因为营养不良而凹陷的面孔。 他们的生理构造……和莫塔里安完全一致。 “这就是……野兽?” 一股荒谬的寒意顺着莫塔里安的脊椎直窜头皮。 他死死盯着那些“野兽”。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脚下一滑,背上沉重的矿石筐瞬间压垮了他脆弱的膝盖。 并没有发生野兽般的咆哮或反击,老人只是绝望地趴在泥水里,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。 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老人。 那是一个穿着全封闭式生化甲的监工,手里提着一条末端带着倒钩的神经鞭。 第(1/3)页